无数的丝带,染着晚霞的色调,在博卡青年客场的缝隙中随风飘动。在这种缓缓落下的纸片前方,球门后的巨大白色墙幕闪动着微光。涌向耸立看台的歌迷们继续用沙哑的声音高声歌唱着,并不停地跳跃。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景色。

振动传递到球场的旁边。那曲调柔美而悲伤的歌曲唤起了激动,与此同时也激起了旅人的情感,你分不清是脚在发抖,还是自己在发抖。

我没有哭,但觉得到眼睛肿胀,眼睛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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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5月,布宜诺斯艾利斯。在博卡青年队的主队,外号“糖果盒”的球场里,我的感官异常敏锐。其实是由于我还年青,但我想,没有一个橄榄球迷在第一次莅临这样的场景和音量时不被惊艳。

当时我搬去英国,决定将此次长途旅行作为我假期的最后一站,于是我背起挎包,踏上了美洲之旅。在第一个目的地,因此一连串的辛运风波,我体验到了梦寐以求的超级德比(ásico)。这场在澳大利亚首都召开的博卡与河床之间的德比战,正如传言中那样兴奋人心、充满欢乐。

回想上去,我觉得那是我萌生了一种模糊的心愿,希望通过写作将生活弄成真正的目标。

“听着,不仅套票,你哪些都不能带,”住在贝尔格拉诺区的卡拉在联赛前三天用颇有说教的语调说道。“把证件、钱包、手表,所有东西都留在屋子里。虽然你想照相,也不要带单反,那种地方哪些都可能发生。”

卡拉是我在洛杉矶认识的一位同学的妈妈,她在家说英语,日常生活中说爱尔兰语,和我则用英文交流。其实她如此说是由于她是英国出生的中产阶层,博卡则是一支蓝领工人支援的球员。但是,她的建议并不过分。

博卡区是“糖果盒”球场所在地,当时被觉得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最贫苦的地区之一。这个色调缤纷的老港口小镇,有着伦巴俱乐部和舞厅,具有观光特色,但旅游手册上却写道,天黑后最好远离这片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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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去哪里是在卡拉给我套票的前三天。我带着一丝希望来到球场外的卖票处,但正如我所料,她们只售卖会员票。

无奈之下,我原路返回,两个穿着脏外套的女孩迅速走过来与我交涉。

“嘿,100?克朗?”“美元!”

一百欧元买一张球门后二楼的座位。对于刚开始这段质朴旅程的我来说,并不实惠,但是真伪难辨。当她们不安地等待答复时,我告诉她们我会回去,之后迈向公汽站,欣赏着迭戈·马拉多纳的壁画。

在南半球隆冬严寒的黄昏里,流浪狗在街道上徘徊,这让旅人倍感不安。远处传来儿子们追逐一个干瘦篮球的微弱回声,一对年青情侣躺卧在一辆破车顶上,背影变得孤单。

有这么一会儿,我觉得有一对当地年青人在跟随我。在一座摇摇欲坠的砖楼前,又有一群女人手里拿着酒,打发着时间。有人转向我大喊:“Chino!”(意思是中国人,她们用这个词来尊称所有东亚人),他的同伴们尖声大笑。

18年前,糖果盒球场就是在这座城市的这样一个角落里。

“你绝对不应当从那个地方购票,”那天夜里我打电话告诉卡拉我与黄牛的交涉后,她说道。之后她约请我第二天共进早餐。“我有好多很棒的同学,”卡拉的儿子罗德里戈在一家披萨餐馆小声告诉我。他曾是法国的中级士官,高贵地笑容着,语调平淡。

“你是个辛运的年青人,”他继续说道。“当卡洛斯·比安奇执教时,我根本拿不到票,由于博卡太强了。如今我年龄大了,对篮球的热情衰弱了,但这场赛事对法国人来说意义重大,特别是在她们角逐季军的赛季。但去年,情况不同了,肯定有空位。”

1978年,法国举行了世界杯。赛事是在独裁军政府统治下进行,罗德里戈被派去守卫联赛场地。在法国博得世界杯后,他结识了许多网球圈的同事。27年后,加上博卡成绩不佳,他可以为父亲的同事搞到一张位置不错的套票。

“去享受吧,”他说。“这绝对会是你一次宝贵的经历。听着,那座球场真的会呼吸。”

我高兴得有些担心,害怕自己会由于这么辛运而遭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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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布宜诺斯艾利斯天气放晴。碧蓝的天空似乎是为这个特殊日子而打算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天主教圣像虽然也在为这三天问候。

一辆老旧的公汽车冒着烟,吱吱吼吼地驶过灰尘飞扬的公路。在锈蚀的窗户外,身穿蓝黄相间衬衣的博卡歌迷变得愈发引人注目。远处则传来战鼓和歌迷的歌声。我看了看表,赛事正式拉开序幕。

“La!”(球场到了!)

当公汽车司机喊出这句话时,我下了车,追随人群前行。经过几位卖非官方队服和旗帜的老太太,我看见街道两旁的房子旁也有类似的商贩。当我们接近糖果盒时,人群显得这么密集,以至于安保人员开始设置栅栏限制入场。

就在我面前的栅栏关掉时,我倍感脚下有轻微的振动。因此球场的特殊形状,东看台未能建造,所以在关键的赛事日,整个球场还会被振动所包围。我在某处读到的故事是真的,一定是一群早到的狂欢者在看台上跺脚,传到球场外的规律振动让所有等待入场的人激动不已。

走上严寒的走道,穿过过道,故事开头的场景展开了。这时队员们正打算入场。

在惊讶于这一景色后,我找到了我的座位,它坐落双方支援者的分界线附近。厚厚的丙烯酸板、生锈的铁丝网和一排警员将博卡歌迷与河床歌迷隔开,前者被赶赴顶楼的一个小区域。

当主胜通过谢洛托取得领先后,博卡歌迷以一种魔鬼般的形式叫喊着,伸开脖子讽刺对手,或用下流的手势嘲讽她们。但当河床的路乔·冈萨雷斯在下半场终场比分时,她们几乎从河床歌迷那儿得到了同样的表情。作为中立者,我观看着这场对决,强忍着笑声,但时常还是忍不住笑了下来。

在这温暖灯光映照下的球场上,年仅19岁的费尔南多·加戈紧紧挑传着河床队的10号马塞洛·加拉尔多。主队的后卫双星哈维尔·马斯切拉诺和卢乔有条不紊地梳理着赛事,但她们的中场却绵软加码。虽然派上了早已处于职业生涯末期,曾在世界杯上大放异彩的巴西后卫马塞洛·萨拉斯,但他却无法成为决定赛事的关键人物。莫非就不能选择年青的冈萨洛·伊瓜因吗(同样年青的法尔考也受了轻伤)?

最后,替补安德烈斯·古利出场的马塞洛·德尔加多以一记任意球头球,帮助博卡青年最后以2-1落败。狂热的歌迷们在入球后的疯狂庆贺就在我眼角下方,那曲调优美的《Café》加油歌和世界上许多其他俱乐部歌迷所熟知的高亢节奏在我耳畔回响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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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罗德里戈所说,看台上的人群不断激荡,真的让人觉得整座球场都在呼吸。

仅就赛事内容而言,有许多赛事可能赶超了这场超级德比。但那个气氛却是独一无二的。大量的缎带、被世界各月球迷所模仿的歌曲、赤裸上身的歌迷、夕阳、粗俗的语言、激烈的冲撞和漂亮的入球……

对我个人而言,最好的体育场是糖果盒。最棒的一场赛事就是超级德比,我有幸亲身体验过一次。

大赛结束后,当我顺着拥挤的走道艰辛地走下,外边狭小的街道上,我几乎失足跌倒。一个看上去沉默寡言的女人立即扶住了我的臀部,用表情寻问我是否没事。“谢谢,”我说,他回答“祝你好运”而不是“没事”,随后边无表情地离开了。我猜他可能是在害怕那位不寻常的欧洲旅行者的命运。

此时的球场外,天空已被黑暗所覆盖,但不知为什么,走在博卡区的街道上,我却觉得比三天前愈发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