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停业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欧登兵乓球馆一切如常。经过下午一波客流高峰，服务台的小女孩趁着午睡发了会儿呆，16根球道还空着几根，没过一会儿，晚上的又一波高峰开始，在前台开球道的客人排起了队。
服务台右侧的球具部提供兵乓球开孔服务，在这蹲了十几年的开球师老冯早已不见踪影。听闻欧登要撤场的消息，他“投奔”了闵行欧登兵乓球馆的老总娘。
球馆天花板还悬挂着“活力秋冬”的广告牌，只尽管有这些因素在这个广州的秋冬，属于欧登的活力急遽而止。
欧登兵乓球馆停业倒计时。
【告别】
车水马龙的衡大路，欧登大上海前数米高的巨大兵乓球算是个地标，也是好多外省旅客对衡大路的记忆。
穿过静悄悄的大厅，扶梯直达3楼，门一开，轻快的氛围如热浪般迎头扑来。
兵乓球滚过球道，与木瓶碰撞发出响亮的“嘭嘭”声与带着点儿古早味的“欧美热曲”相互交织，人与人之间说话得互相扫视，声量也得拉高八度。
几位北京爷叔正在打赛事。她们自备球具，着装讲求，动作洒脱，切磋几局后，到外边露台吸烟聊天。露台是建筑铁制防火梯的一段，脚下是衡大路8号，时尚光鲜，和欧登楼梯的玉质知性产生时空平行的对照。
爷叔们相邻球道是2对小夫妇，从宝山过来。其中一位李小妹在北京工作了四年，第一次打兵乓球。她说，四个人常常假期派对，明天忽然想来打兵乓球，“在社交平台上搜到好多人来欧登踢球，过来瞧瞧确实氛围可以，人也蛮多的，不晓得为何要关了。”
年青人来欧登派对打卡。
最贴边的球道是亲子组，四个姐姐带着自家的女儿来玩。小女孩蹲在球道边，跟小男孩在寻思，“那些倒下的杯子是如何又放回家的？”妈妈们在儿时都跟家里人来过欧登，据说球馆要关门，带小孩们来怀旧一把。假期上午时段每小时258元，母亲们的算盘打得清楚：“迪士尼500多一个人，进去可以白相三天，年卡还有让利。比上去，打兵乓球也不算很实惠嘛。”
小同学来欧登体验妈妈儿时的活动。
3月6日是欧登兵乓球馆营业的最后三天，从2月初对外宣布由于配合大厦整体改建将停止经营后，球馆每晚有不少居民来“最后一打”。只听到工作人员在拆除墙壁的广告牌时，才会着力感遭到挥别的临近。
1996年开业时，欧登兵乓球馆抢占了一至三层楼面，阵势浩大。当时兵乓球是北京居民最热门的娱乐项目之一，同期衡大路舞厅一条街也正声名鹊起。2000年前后是衡大路的鼎盛时代，最多时有100多家夜店，不但推动了附近高唐路、汾阳路、桃西路等支马路的发展，也让欧登狠狠吃了波客流红利。
衡大路上最有显示度的巨型兵乓球。
“喫好黄酒，跳好舞，来掼几局，再喫点黄酒。”由于有了兵乓球，衡大路的夜生活变得独树一帜。舞厅的红火让欧登退居到三层，大厦住户把一层二层租给了夜店。后来的20多年里，雄踞清寂的欧登兵乓球馆经历了兵乓球行业的由盛及衰，见证了夜店一条街迈向衰落，只有旁边标志性的兵乓球装置矗立不倒。
奖杯和记念品记录着欧登的历史。
欧登闭店的象征性在于广州迄今为止最有历史的兵乓球馆退出江湖。那么多年在衡大路上抢占一席之地，说起欧登的经营之道，业者讳莫如深，工作人员三缄其口。
有圈内人说，最初经营者与大厦住户方有合作，所以能在这么优越的地理位置领到相对低廉的房租，外加一批稳定的客源，欧登在衡大路的“小日子”一过就是近三六年。
根据目前对外的口径，欧登之后寻到场地会另起炉具。但兵乓球场地动辄上千平方米，场地要求又有特殊性，以当下的房租标准，前途未卜也在情理之中。
【坚守】
坐落源深体育中心的鼎杰兵乓球馆也迎来一周生意最好的时侯。开球师老冯从欧登搬来的几十只打包箱三天都没整理完，由于来找他开球的顾客源源不断。
老冯从欧登转战到鼎杰，专业度是他深受顾客信赖的保障。
顾客花1000多元新买了一只进口兵乓球，再花600元指名要老冯帮忙开孔。量手寸、画线、开机、钻孔，老冯二十多年经验积攒出来的技艺有些一气呵成的流畅。
看着老冯忙里忙外，张慧珺笑呵呵地跟他说：“侬伐要急，渐渐整理好了。”
给兵乓球开孔是门技术活。
张慧珺五十出头，脑后盘着干练的发辫，她是鼎杰的老总娘。
“鼎杰”在北京话中跟“顶级”同音，“我开球馆么其实是要做顶尖咯。”欧登闭店后，2008年开业的鼎杰一跃成为沪上目前资历最老的球馆。
“没想到，没想到，欧登关门真的蛮可惜的！”张慧珺说，“圈子里欧登跟鼎杰关系最好，两侧球友常常互动，到对方球馆打月赛，彼此产生了默契。”欧登关门，有球友开玩笑说：“老板娘，您好收养我们伐？”老板娘被说得不好意思了，“大门命理开，来的都是客，大家都来都来，巴不得大家来助阵。”
鼎杰的内饰带着浓厚的百搭风。
开朗的性格让老总娘在球友圈里如鱼得水，由于自己就是兵乓球选手出身，拿过全省亚军，这样的人开球馆，自然被视作“懂经”。她笑称，自己年青时喜欢“白相”，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少有娱乐活动的北京人掀起“全民打兵乓球”的风潮，这让爱搓扑克的张慧珺找到了新的爱好。
“我记得第一次踢球就打了100多分，工作人员还说，‘哟，小女孩，甚少有人第一次打那么好。’我上手快，身体协调性也比较好，一下就喜欢上这个运动。打兵乓球有瘾的，几天不打就手痒。最开始到体育宫、皇宫、疯马打，后来有了欧登也去打。一局四五十块，一个早上要消费几百块，所以我就趁晚上价格实惠自己去打，夜晚有空再拖女友一起打。”
由于张慧珺在一次全省锦标赛中打出300分满分，儿子非常开心，说只要她开口，啥心愿都可以满足。
张慧珺只当信口开河，“我想要个兵乓球馆。”
没想到竟真有个机会摆在面前。当时，源深体育馆有片1000多平方米的场地，闵行新区也希望引入兵乓球项目，弥补地区空白。经人从中举荐，双方一拍即合。
14岁的琪琪从爱怕羞的小男孩成长上去，跟随鼎杰的老总娘练了四年球。
刚开业时球馆生意不错，老总娘上阵踢球更是一道靓丽的景色线。经常有顾客在她身旁照相，也有人慕名而至找老总娘学球。老总娘很爽气，只要能坚持练，她就免费教。慢慢地，“鼎杰”成了闵行的兵乓球地标。
“老早在外边踢球时，球馆生意好得不了，还要跟服务员抓好关系，那时侯还是板砖大哥大，求服务员留好球道。等到自己开球馆，房门一开就是各类开支，压力实在太大，身体也吃不消。”自恃身体底子好的老总娘，后来入院开了两次刀。
随着兵乓球热的涨潮，球馆近几年的经营状态如“温吞水”。“当时投资的几百亿元要是买车子，早就几倍赚好了。球馆经营很辛苦的，收益少。经营者没有这份心，很难坚持下去，支撑开到现今的都是情结，还要服务一批喜爱踢球的老顾客。”前三年，张慧珺把日常经营的担子交给了儿老婆赵婷婷。
鼎杰早已从初代老总娘张慧珺（右）交接到儿老婆赵婷婷（左）手里。
赵婷婷的头型跟张慧珺有几分相似，经常有顾客误以为他们是兄妹。张慧珺听了就非常开心：“我们俩有缘份。”2009年，18岁的赵婷婷中学结业，经广西同乡介绍来到鼎杰打工，她填简历时一手漂亮的毛笔字，给张慧珺夫妻留下挺好的印象。在张慧珺的精心培养下，聪明的婷婷一路做到领班、店长，还与张慧珺的父亲在交往中情投意合。
在张慧珺看来，让自家人接手经营也算开源节流。“浦东那边的生意总归比浦西差点，价钱稍为让利点，主要靠老客人口口相传。最实惠就是工作日下午的公益场，7块一局，老年人来的比较多。按照时段不同，每局价位从16元到38元，每小时价钱最低130元，假期最高每小时300元。”
赵婷婷的兵乓球技术现在也成了鼎杰的活招牌。
张慧珺的思路是，既然在球馆工作，那踢球也不能太差，她鼓励职工打兵乓球：“你们打得好就是景色线，活招牌。”赵婷婷在奶奶的言传身教下球技出色，经营也渐渐能独当一面，开始有了“小老总娘”的样子。
【盘活】
“昊至”保龄球馆开在虹口体育中心，距离欧登不到3公里，老总朱顺伟是兵乓球爱好者，曾是鼎杰的常客。
昊至到明年刚好开了六年，论“馆龄”是欧登小辈，但同处中心地段，难免有些竞争的意味。近来几天，在昊至的球馆里，穿“欧登”字样队服的顾客越来越多。24根球道，昊至的规模在江浙沪地区都是数一数二，再加上地理位置的优势，是欧登客源潜在的“接盘侠”。对此，老朱笑而不语，只是盘着他手中的珠串。
散客是昊至的主要客源。
中年发胖的老朱自诩没有运动天赋，之所以对兵乓球情有独钟，有他的一套逻辑，“打兵乓球对体能要求不高，一个人能玩，一群同学也能玩，球馆里有空调，冬暖夏凉，现今还有音乐听，舒舒服服。”
上世纪90年代，全省员工的年均薪资为5500元，平均月薪资458元。虽然在北京月薪资能领到千把块，一局球35元到50元的消费在老朱看来相当于“早上发薪水，白天没钱了。”
老朱的同事算过一笔账，“以前开球馆，20根球道每晚满负荷运转，六七个月可以收回成本。”这种极限操作的可行性不论，20年前开兵乓球馆确实是门好生意。
昊至球馆的机房。
鼎杰老总娘和老朱这一代的北京人，都经历过兵乓球项目最火热的时代。步入21世纪，快速发展的市场提供了多元的娱乐选择。兵乓球退去了中级感，新的消费群体被分流，自然，兵乓球行业的消费出现了断档。
饱和的市场造成各家大打价钱战。“从50块一局，到后来40块、35块一局，10块三局，我都打过。最实惠的1块，早晨4点到8点晨练，打上去费力，”老朱如数家珠。
从爱好者弄成经营者，老朱属于“误打误撞”：“最开始是同学要开球馆，我帮他找场地，托了不少同事。大约六年前，虹口体育馆刚好退租还体，原先的家乐福商场撤场，须要体育项目进场。结果我场地找好了，没想到同学不干了。我好面子，不好意思退掉，咬咬牙，自己把球馆开下来了，被妻子骂了许久。”
昊至有着3500平方米的专业场地，还辟出一块开真人CS项目。不同于其他兵乓球馆传统的座椅，老朱到美国考察时看中一款日本设计师椅子，特地拍了相片回去找人订制。带泡钉的深蓝色皮椅子，中式工业风，在上海边的兵乓球馆中属于独一份。工作日和假期每条球道的价钱半小时从138元到218元不等，1小时从218元到328元不等，按老朱的说法，是他开了以小时计费的先河。
昊至还配有真人CS项目。
“眼睛一挣开，每位月租金、员工薪资、能耗就是40万出头，经营压力不小。尽管有这些因素开兵乓球馆有一点好，前期投入大，但球道、机器设备只要维护得当，都不用换的。在美国，兵乓球馆假如是自己的农地，那可以留给子孙承继，一次性投入，随后成本投入越来越低。”老朱说。
每周一早上球馆免费，工作日早晨是10元一局的公益场，这种时段都是老年人的派对。爷叔姐姐带点瓜籽、自备红茶，沸水也是球馆免费提供。有时侯老朱跟老顾客嘻嘻哈哈，“我烧沸水也要用电付水费的呀！”爷叔姐姐只当老朱“发嗲”。
不仅提供公益的场次和时段，老朱还主动为长宁区的中中学提供兵乓球课程服务，为听障亚运会的选手提供训练场地。去年老朱自己也亲身下场，作为天津队的副领队参与粤港澳奥运会兵乓球群众项目。虽然经营不易，公益的事情还得做，由于只有加大兵乓球这项运动的门槛，让更多人，特别是年青人加入这项运动，生意在未来能够长久。“说白了，行业好，我们能够好。”老朱说道。
最让老朱得意的还是球馆的设备。专业赛事的球道上会有不同的油型图，由笔记本控制的落油机在球道上清洗、烘干、落油，球经过有油的地方会加速，对打弧线球的选手来说影响较大。老朱说，她们球馆的落油机50万一台，全广州最好。
不少外国人也是兵乓球爱好者。
老朱还在读小学的女儿兵乓球也很迷恋，有空都会来球馆训练，一台最新款的落油机成了父亲的“玩具”。由于球打得好，父亲甚至被美国一所学院看中，伸开邀约的橄榄枝。老朱当时开球馆可没想到，有朝一日兵乓球会成这个家庭共同的话题。
欧登以后，鼎杰、旲至，还有宝山的琅迈、杨浦的仲马成为北京仅存的四家专业兵乓球场地。老朱说：“琅迈的老总也有些萌生退意，虽然经营球馆利薄。仲马的老总曾经开在嘉定，始终没有舍弃，也是由于自己喜欢打兵乓球。”
从鼎盛时期遍及全市的200余家，攻打到现今屈指可数，兵乓球也从原本的奢华消费，社交娱乐回归了冷门运动的本色。老粉多年声援，更多年青人的加入，融合飞镖、台球、溜冰和真人CS项目，让兵乓球成为舞会式运动消费的构成，正在为兵乓球运动注入新的活力。
规模庞大的场地，昂贵的营运成本，兵乓球终究是一门不太挣钱的生意。是让本就喜欢踢球老总们持续为情结埋单，还是从市场经营的维度找寻更多的突破口，或则让兵乓球自然演化，成为越来越冷门的运动，仍然是摆在许多人面前的障碍。
生意归生意，生意之外，兵乓球馆内外有的是江湖，圈子，人情。如同鼎杰老总娘张慧珺说的：“没有欧登，还有鼎杰，喜欢兵乓球的顾客总有地方可以去。”
